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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3、謀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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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3、謀反

◎那看來這小寧安王也早就做好了篡位的打算了。◎

張輔之和祝賢盛皆是一頓。

他們知道小寧安王如今凱旋歸來,皆是根據輿圖推測,再由陸恒之遠在北方的學生印證。

這些時日他們沈迷推演,對小寧安王的行軍路線了如指掌,完全忽略了這件事其實只有他們三個知道,而外人對於小寧安王的音訊絲毫不知情的事實。

張輔之和祝賢盛面面相覷,後者問道:“老張你天天上早朝,小寧安王有沒有往回傳捷報你能不知道?”

張輔之沈吟了片刻:“最後一封捷報,是小寧安王拿下漢州,已經是三個月前的事了。”

陸恒之倒吸了一口涼氣:“那看來這小寧安王也早就做好了篡位的打算,只等著這次凱旋歸來,再聯合京城內部的兵力,裏應外合拿下皇宮啊。”

祝賢盛冷笑:“就是沒想到中途躥出來一個突厥。”

“你們說,有沒有可能小寧安王已經知道突厥打過來了?”陸恒之思索道,“不然他為什麽連凱旋都這麽著急?”

“他在北邊打著仗,西邊的戰事都能傳到他耳朵裏?”祝賢盛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,“那他至少得在西邊有人,或者在朝廷留下了耳目。”

“也許兩者都有。”張輔之低頭沈思。

“這個小寧安王有手段啊。”陸恒之笑著看向張輔之,“這不就是你期盼的明君麽?”

張輔之一拂袖:“他是有這個能力,但是有沒有兼濟天下的心還未必。”

“好好好。”陸恒之沖著祝賢盛指指點點,“你看看這人,心裏估計都樂開花了,還在這死鴨子嘴硬。”

張輔之青筋暴起:“陸恒之!!!”

三兄弟在這邊熱熱鬧鬧,而遠在皇宮的新帝正沈浸於自己一手遮天的美夢之中。

他絲毫不知,再過一個月,突厥的鐵騎將會踏破他的江山,全朝文武將會架空他的權力,悲壯的現實將會侵吞他的黃粱一夢。

不過那些也都是一個月之後的事情了,翌日,穿戴整齊的他仍舊是大楚的君王。

然而西邊的戰報加急送至皇宮,面對迫切的戰況,這位心比天高的君王束手無策,只能繼續他的無能狂怒,將責任推給群臣。

若非這些臣子無用,他的江山怎會如此不堪一擊!

今日張輔之沒有告假,看著今日早朝空了小一半的人,他的心裏已經冷到了極點。

早朝前聽同僚說,被罷官的那些人,好一點的貶去了地方上,遠離京城;差一點的被免了官,提前告老還鄉;而最差的,則是直接下獄。

若真是因錯入獄也就罷了,可是入獄的緣由盡是些莫須有的罪名,這些人為朝廷辛勤勞碌幾十年,何苦受這牢獄之災呢!

而到了明日,這些空下來的位置,則會被新帝新選出來的那些人,那些不要說處理過政務,甚至連文書都沒碰過的新科進士填滿。

呵... ...

張輔之低著頭心不在焉,新帝反倒以為他是肯低聲下氣了,待到一通發洩之後,見此氣也消了一大半。

同時新帝在心裏越發得肯定自己,把近乎一半的朝臣替換掉這就是對的,這些無能的群臣就如同腐肉,必須狠心割下,替換上新鮮的血液,你看換完了張輔之這不就立刻示弱了?

隨後新帝又隨便點了兩個武將去西討,依舊與北辰侯無關,對此北辰侯已經習慣,一顆心從火熱到冰冷,新帝已經澆滅了他所有的熱情。

待到早朝散朝,無數朝臣紛紛來到張輔之身邊傾訴抱怨,一時間殿內叫苦連天。

“太師您是不知道啊,昨日半數朝臣被罷官,那場面太大了!”

“聖上就這麽看不慣我們這些老臣,要把我們逼上絕路嗎!”

“臣等為大楚鞠躬盡瘁,最後竟要落得個如此下場!”

張輔之嘆了口氣,目光輕瞥,剛好瞥向躲在一旁默默觀察的吏部尚書。

他不禁冷笑出聲:“這是你希望看到的?”

吏部尚書是最早投靠新帝的,也一直在擁護新帝,因此這所有的朝臣裏邊,他現在算是過得最好的。

見到張輔之看他,吏部尚書心虛地扭頭看向他處。

張輔之大步流星來到他面前,目光如炬:“你是個聰明人,應該能想得到,若是新帝真的扶持新人們上位,你難道還能保得住自己?”

答案當然是否的。

吏部尚書不僅聰明,而且他的聰明全用在關心自己的仕途上了,因此他對新帝此次的雷霆手段更加敏感,也更加焦急。

新帝毫無疑問是要拋棄他的,不然為何要讓最優秀的新科狀元來他的吏部擔任一司之長?不就是想讓新科狀元早些成長,假以時日取他代之嗎!

他實在是沒有想到,他為了新帝背棄群臣,背上了奸臣的罵名,到最後新帝最先要丟棄的居然是他。

方才朝臣在那商議對策,他不是不想去,然而他先前的所作所為已然招來朝臣厭惡,此刻上趕著上去,別說他拉不下這個臉,只怕也是吃力不討好。

而此刻見到太師主動來找自己,吏部尚書表面心虛,其實心裏反倒是慶幸了幾分,只見他嘆了口氣:“太師教訓的是,下官悔不當初啊!”

末了又表現出一副走投無路的模樣:“事到如今,依太師之見,我們這些老臣該如何自保?”

張輔之哂笑一聲:“你是真的想和我們這些老臣團結起來,而不是當個兩面派?”

“您這是說的什麽話?”吏部尚書當即表忠心,“現如今咱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,當齊心協力共渡難關,太師您請放心,若有什麽用得上下官的地方,煩請盡管開口,下官義不容辭。”

“你最好是。”張輔之這才點頭,不禁看向武將那邊。

雖然昨日罷官的都是文官,然而唇亡齒寒懂得都懂。

其實與其說文官是唇,武將是齒,倒不如說,從新帝用強硬的態度回攏兵權開始,他們武將才是那個將亡的唇。

此時,以北辰侯為首的武將們也湊在一起竊竊私語,只是和掌握朝中實權的文官們相比,除非他們想發動叛亂,否則他們能做的也就只有哀嘆。

北辰侯已然對新帝心灰意冷,他即便想要改變也是有心無力,只能等著將來被新帝找個由頭罷免,所幸紈楓年紀輕輕便已受封兵部員外郎,秋歌將來的日子不會太難過。

... ...呵,只是,到底是他先被罷免,還是這大楚先亡,還未可知呢。

失神間,北辰侯忽得仿佛聽到了太師的聲音,他回過神,赫然見到張輔之已經來到了他面前:“北辰侯。”

北辰侯有些詫異:“太師喚末將所為何事?”

先前他就說過了,要保下這大楚江山,他做不了什麽,只要新帝一日不讓他出兵,那他就一日只能是個廢人。

張輔之沒有回答他,而是環視四周一眾武將,如今朝中所有能用的武將,皆在此處了。

“諸位將軍身經百戰,想必能夠預料到,若是繼續放任突厥不管,再過多久,突厥便能直入京城吧?”

有武將悲涼地笑了:“一個月。”

照突厥現在的速度,一個月內攻入京城易如反掌。

張輔之頷首:“如今形勢所迫,保住整個大楚怕是不能了,就我們現在的兵力的而言,要想保住京城,我們也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來準備了。”

此言一出,有些心思活絡的將領頓時體會到了別的滋味。

太師為何無端說起這種話?還是專門來到他們這些武將面前說,還是要等到早朝散朝,聖上走了以後才說?

然而有些沒頭腦的武將則暴躁了起來:“怎麽保?手上有兵是一碼事,能不能用是另一碼事,就皇帝這個態度,恐怕就算突厥打上門了,我們也得被按著不準動!”

“閉嘴!”北辰侯瞪了他一眼,當著這麽多人的面,公然表示對聖上不滿,腦袋是不想要了嗎!

說罷,北辰侯連忙看向刑部尚書的方向,而後者見到對方看他,仰起頭去看大殿的穹頂,顯然是當作沒聽見了。

見此,北辰侯這才松了口氣。

他看向張輔之,眼睛微微瞇起,太師行事向來穩妥,此刻他能說出這話,莫不是想... ...

張輔之直視著他的眼睛,微微點頭,證實了他心中所想。

北辰侯心裏咯噔一聲,只覺得大腦出現了片刻的空白,脊背逐漸被汗水浸濕。

太師可是三朝老臣,對大楚鞠躬盡瘁,怎麽會... ...

然而待他回過神來,也是想通了。

現如今的情況,皇帝已然指望不上,如果他們這些群臣還不能想方設法做些什麽的話,那大楚才是真的亡了!

想到此,北辰侯也不禁佩服太師破釜沈舟的氣魄,此舉若是能成,皇帝未必會感謝太師;可此舉要是不成,那太師真就成了千古罪人了!

北辰侯當即拱手作揖:“我等俱是粗人,官場一道不甚了解,唯有一身帶兵打仗的本事可用,若太師有需要,請盡管吩咐,我等必定義不容辭!”

經過北辰侯此舉,有些武將也看明白了太師的意圖,無不誠心誠意地表示佩服,跟隨北辰侯一起作揖道:“我等義不容辭!”

而其餘沒看懂的,在這麽多武將的帶領下,也跟隨著一起作揖。

一時間,場面之壯大,武將們的聲音氣勢如虹,響徹大殿。

張輔之滿意地笑了:“只要我們齊心協力,總能撐下來的。”

至此,滿朝文武上下團結一心,共同站在了新帝的對立面。

可憐的新帝還不知曉,在他暢想著未來將權力盡入囊中之時,群臣已經結盟,齊心協力與他對抗。

張輔之這招實在太過大膽,以至於傍晚他來到安定侯府後,祝賢盛直接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。

“你但凡是找個人替你當出頭鳥啊!你就沒有想過,就算到時候你們撐到小寧安王回來,他也會忌憚你!”

張輔之不為所動:“若是我能為大楚等來一個明君,死又何妨?”

“你簡直是找死!”祝賢盛氣得捶桌子,喝了口水想要緩緩,結果都被嗆到了。

楊紈楓和錢志遠連忙給祝賢盛順氣,真是奇了,原來這世上真的有能讓老爺子動怒的人或事!

真是一物降一物啊,還是得太師大人!

“等你哪天被小寧安王以謀反為由處死了,別想讓我倆給你收屍!”祝賢盛惡狠狠道。

“我用得著你?”張輔之反唇相譏,“我有兒女,總比你個孤家寡人強!”

“哎哎哎這怎麽還真吵起來了?”陸恒之見情況不對,連忙起來勸架,“比起吵架,還是趕緊想想之後該怎麽辦吧,現在四方勢力都湊到一塊,就等著咱們下命令呢!”

祝賢盛冷哼了一聲,好不容易消了氣,看向楊紈楓和楊紈玦:“你們白日裏去了司封司和職方司,感覺如何?”

一句話給楊紈玦問沈默了。

今日這一整日下來,他最大的感覺,就是一整個懷疑人生。

全朝的地圖、城隍、鎮戍、堡寨、烽堠及征防路途遠近等事全由職方司處理,這麽多大事一下子全擺在了他面前,哪怕有他的上司郎中帶著,這也沒辦法上手啊!

陸恒之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沒事,慢慢來,都知道你剛上任就挑這麽大的擔子,不會逼你的。”

張輔之道:“我已經和吏部尚書、兵部尚書打過招呼了,他們不會苛責你們,有問題積極問,爭取早日上手。”

楊紈玦有些艱難地點了點頭,幾人又看向楊紈楓:“你呢?感覺如何?”

司封司掌管全朝封爵、敘贈、奏蔭及承襲等事,按理說他們剛被授完一波官,要賞賜的定然不會少,現在應該正是忙的時候。

楊紈楓沈吟道:“我覺得,新帝的賞賜是不是有些隨意了... ...”

今日他用了半天的時間了解了司封司的各項事務,隨後他就開始了步入仕途以來的第一份工作——核查新帝給他們這些新科進士的賞賜,然後他就發現... ...

新帝給他們的賞賜和歷朝歷代的進士相比,實在是有點... ...

太多了,多到完全超越了規制。

隨後他又核查了這些年新帝在其他方面的賞賜,發現這新帝出手是真闊綽。

闊綽到他很擔心,如果新帝一直這麽揮霍下去,大楚的國庫它還好嗎。

楊紈楓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,張輔之十分意外地看著他:“司封司的業務你都已經熟悉完了,開始上手工作了?”

“不太熟練。”楊紈楓道,“勉強可以。”

張輔之倒吸了一口涼氣,這才第一天,這小子居然就把一整個司的工作掌握了解,並且還有餘力上手工作。

真是個怪物!

其餘人對此早已見怪不怪,楊紈玦無奈地笑了,有這麽個弟弟站在一塊,實在是壓力山大啊。

“他給什麽,你就照著辦就行。”祝賢盛喝了口茶,“左右他能揮霍的日子也不多了。”

陸恒之嘆了口氣:“要麽說這兩年徭役賦稅越來越高,哪怕突厥這時候不打上來,這大楚江山只怕也撐不了多久了。”

張輔之冷哼了一聲,覆又叮囑兩人:“雖然我和你們的上司都打了招呼,但如今朝中老臣對新勢力的成見很深,你們切記小心行事。”

“官場水深,若有一步行差錯步,招來的可能就是殺身之禍。”

“曾伯祖放心。”楊紈玦和楊紈楓紛紛應道,“我們會小心的。”

至此,兩兄弟官場生涯正式開始。

此時已經夜已深了,後院的碧月軒裏,本來已經和衣躺下的蘇若琳猛地睜開眼。

“綠俏?”

“奴婢在。”外屋守著的綠俏聞言連忙走了進來,“夫人,怎麽了?”

蘇若琳看向窗外,院子裏格外的寧靜,窗外的柳樹青蔥翠綠,高懸於夜空的月亮今夜格外的明亮。

一副歲月靜好。

可她這心卻沒來由地突突直跳,總感覺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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